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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司机的一日

序章.司机的一日

施罗平坐上这趟没人的公交游9线,前往tc市“久负盛名”的第二人民医院。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个城市,很多东西七分生疏三分熟,比如这片荒凉的街道,他就完全没有印象,因为此时正值秋冬交替之时,四周的色调冷的像恐怖片一样,荒凉的街道透出一个苍白渗人,甚至让人有几分惧意。

“师傅,二院是从哪站下?”这公交车样式很老,连报站系统都因年久失修而声音严重失真,听不清站点的名字,施罗平一不小心就数乱了站数,只能试着问问司机。

司机把车停在一个根本没有实际价值的红绿灯旁,回头看了他一眼,施罗平发现这中年人的的眼睛白多黑少,五官也不算面善,颇有种黑道中人的感觉。

“沿着这条路往过看,路边带铁丝网的那站就是。”司机老头打了个哈欠,继续驱车往前走。

“铁丝网吗……”施罗平若有所思,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查当年这个医院对患者医治不力的情况和监禁事件,现在看来连铁丝网都装上了,那么妻子口中那些往事恐怕就不是她精神不正常时的疯话了。

无数人口中的那个“给茧化人做黑手术”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这回无论如何都得搞清楚。

一路没什么可看的,就是无尽的灰色和关掉的店铺,施罗平强打起精神瞅着路边,过了一会,他看见路边有个青年,抱着小团被被子包着的东西站在站牌边上。

司机把门打开,一阵寒风直接夺门而入,施罗平打了个寒颤,细看这青年面容颇为俊逸,外表看似温和含笑,眉宇之间确是冷厉之色暗隐,手上赫然抱着一个莫约四岁大的孩子。

“把我放下来”那孩子讲了一句话,口齿吐字清晰明了,竟不似个小孩子,反而更像个成年人“太踏马丢人了,你行行好别让我在这中地方出丑行不?”

“听话,天南”青年朝孩子屁股上拍了一下“仔细看看,这公交车上加上咱们就三个人,你下来坐不稳,我怕你被一个刹车拍在地上了”

那叫天南的女孩打了个激灵,趴在青年身上一动不动了。

施罗平有点好奇的看着这对奇特的组合,他走上前去,尝试性的打了个招呼:“额,打扰一下,两位也是去二院吗?”

青年转身打量了他一眼:“嗯,我给这货做例行检查。”

施罗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tc市的二院是专门医治茧化症的医院,也是全市唯一一个有针对相关症状专业配套设施的医院,也就是说,这青年手中的小孩想必也是这种不可思议的疾病的受害者吧。

衡量许久,好奇心还是压倒了谨慎,施罗平起身询问:“二位是什么关系?”

青年瞥了一眼一脸懵的女孩,随口答道:“父子”

原来如此,青年释然了,茧化症最幸运的一种情况就是在年龄小的时候患病而平安度过危险期,这样至少对日后回归社会几乎没什么实际影响。

但女孩听到青年的回复以后,就像落水的博美犬一样开始疯狂的抖动身体,还用手往青年脸上拍打:“你这么讲很容易引起误会的吧!是我是你爸爸才对啊”

???

施罗平大概在一分钟后回过神来,他好像有点没能理解女孩口中的话都意思,呆滞着眼睛追问:“那个……朋友,我刚刚好像听见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是我听错了吗?”

女孩和青年对视了一眼。

青年点了点头,女孩也点头回应(天南的意思:告诉他我是你女儿就完事了)。

青年正对着他的眼睛,一脸严肃的说到:“这是我女朋友”

全车安静了下来,只有在后视镜里看戏看得起劲的司机偶尔打瞌睡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

“二院到了,下车吧”刁十三爷把车停稳,打开了车门。

施罗平和另外两人同时下车,他们之间隔了很远,就像他们的生活隔着一道鸿沟。

司机笑了笑,也不知该不该感叹一番世道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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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站,终点站老商业街,旅途有终点,服务无终点,游9线全体工作人员祝您一路平安”充满失真感的女声报完了最后一段路的结束语,车门打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走下了车。

这是他今天的最后一班车了,车上一如既往的空无一人。

他四下张望一番,掏出手机“喂(四声)”他叼着烟瓮声瓮气的冲着电话那头喊“我这完事了,你过来接我一下”

“就不到一站路,你是么(没)长腿还是咋的?”电话那头一个老头子的声音传来。

他一条眉毛,裂开嘴角露出一嘴大白牙——他没有烟瘾,卫生也搞得很勤,只是偶尔对有些人做做样子“这不到一站路荒山野岭的我不想动我的腿不中吗(方言:不中=不行)”

“你可拉到吧”对方说完就挂了电话,这人也不慌,就站在原地等他。

在tc市从源丰路到老商业街大概有半个小时不到的车程,就算是走比较拥堵,要过一条铁路的老路,也最多就走上四十分钟,期间有一个医院有时候会有点人气,其他地方,基本上和鬼站没什么区别,有的一下车便是荒郊野岭,好一点的也就是些城市外围的单元楼偶尔能瞥见几个稀疏的店铺。

说到老商店街,当年这里曾是一片繁华的商业区,著名的平风亭就坐落在这里——这地方最初是个夜.店,现在也不知为什么成了个餐馆,上级甚至专门为这里搞了一条旅游路线,就是所谓的游9线,后来因为一场大火,这里的夜.店足疗所按摩厅,该烧干净的,什么也没留下,渐渐的也就成了如今荒芜的空街。

因此这条线几乎就没有人会上车,它依旧存在的唯一意义可能就是它实在不起眼到总负责人都忘记了它的存在,以至于在一些学生口中变成了闹鬼的都市传说。以至于每天发车的司机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其中就有刁十三爷。

刁十三爷是当年川口老村里最年轻的爷字辈,他能沾这“爷”的威光,纯粹是因为他的母亲是村里著名的八个奇人之一。这个奇人,不识字,不懂算数,不会经商,也没什么灵异能耐。

她就是能生,不算生下了没几天就养死了的,她整整生了十八胎。

其中只有五个是男孩,别的都是女娃,而只要是个女娃,她就要明年再生。

而在兄弟姐妹里排在第十三的他,以前其实是村里第四年轻的爷字辈,老十四老十五是两个丫头片子,老十六和老么都死的早,一个病死,一个被骗死在了煤窑里,老十七后来遭了鬼扒皮,也成了丫头片子,现在还生了个孩子,在外地过得算是舒坦——讽刺的是,她居然还是弟兄五个里混的最好的一个。

家里唯一一个比他大的男人是个败子,前几年在外地因为找了小姐给抓去了监狱里,听说因为情节严重给判了好几年。老十七已经和家里不常联系了,他也就成了这城里最后一个姓刁的男人。

村里分五代人,爷儿孙是三代,爷上面的甭管隔了几代,一律都叫老,孙底下甭管生了几轮,一律都叫小。

因而刁十三爷,就被叫做十三爷。

据说村里有几个人比他大了三十有余,但只因母亲怀孕太早不得不降了辈分对他叫爷,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刁十三爷是村里为数不多会开车的爷,以前他十多岁的时候,就当过跟车娃,跟着司机学了不少开车的手段,后来则学以致用,当了个公交车司机

所谓跟车娃,就是跟着跑货运长途的司机一块跑大车的人。这些人的作用就是防止司机打瞌睡出问题,还有照顾这些疲惫的男人们在车上的吃饭问题。最开始人都是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女人(多是老婆,也有情人)跑车,后来那一代的男人们开始有了孩子,女人们忙起来了,就只好让半大不小的孩子跟车。

当然,虽然碍于家里老婆的缘故,大部分跟车娃都是男娃,但这男娃娃里面长得漂亮,有点姿色,笑起来像女孩一样好听的那部分,也不免在一次又一次的长途共行中和这些常年离家的浪子发生些不好启齿的故事。

这些都是后话了,总之,托了当年司机师傅悉心教导——这里指的是开半挂的车技的福,刁十三爷这个离败家子就差一步之遥的男人总算做到了自己养活自己,随后他就找了这么个闲职,从30多岁便开始了自己的混日子生活。

我们讲书的这边话头刚提起来,刁十三爷的车便到了,老头子打开车窗,露出一张皱纹都能夹死蚊子的脸,叫骂道:“真■妈长本事了,都开始使唤我了”

刁十三爷没理他,径直坐上了车。

“老刘,你说这条线啥时候能再有点人啊?”刁十三爷把烟头熄了放在车底下的烟灰缸里——老刘自从开始开出租之后烟瘾就小了很多,这烟灰缸也不常用了。

“难了,自从大火后田家人在tc市另一头发迹起势,这片地方如今上面的人都已经不再重视了”老刘一边开着车一边和刁七爷闲聊,这人是道北来的,祖籍河南开封,年轻的时候以送报纸牛奶之类的活为生,大概五十来岁的时候才学了车,当了司机。与刁十三爷两人也算忘年之交。

能混上这口饭吃,也是这小城的看管不怎么严实的缘故,听说在大城市里,对出租司机的年龄都是有要求的,像老刘这种最没用的老东西显然是不合格的。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到了刁十三爷家门口,十三爷既没给钱也没问候,下了车甩上车门就走,老刘头伸出来骂了一句,也没追究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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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爷家住在离老商业街估摸着有一站路的地方,那是一片居民单元楼,以前他住在川口的窑洞里,在城里只有一间租过来的小平房,后来窑洞拆了,改成了新居,他分到了一笔不小的钱,又白捡了套房子,那时可以说是他人生中最顶峰的时刻了。

刁十三爷整了整衣冠,照着透光发亮的电梯壁把自己弄得看上去人模人样的,才下了电梯。

“回来啦!”小孩子特有的有些口齿不清的童声从门那头传来,隔着门都能听见她跑的飞快的脚步声,刁十三爷笑了笑,把反锁的门用钥匙打开。

一开门就看见一个看着只有七八岁的女孩像个炮弹一样跳起来扑在刁十三爷身上——看样子就知道,这不修边幅的男人方才电梯里的打扮是为了这一幕。

女孩头发乌黑,唇红齿白,一副中国人审美中最标准的美人相不禁让人遐想她长大成人后的美貌,可惜眼中的空洞与嘴角的一丝水渍揭穿了一切的真相。

这女孩是个傻子。或者说她现在成了个傻子。

刁十三爷从他的口袋里摸出来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那纸比他全身上下任何一个地方都干净,擦了擦女孩嘴边的口水,走进房间去。

不知道的人,恐怕把他们当成父女关系。

其实这两个人的关系复杂的很

当然这早就不是封建年代,刁十三爷也不是什么精神变态,不会去娶一个还未成年的女孩。

这个“女人”其实年龄比他还要再大几岁,“她”叫刘志明,当年年轻的时候还是村里著名的干.部,全村人里就他主张移田修路,为此还身先士卒睡了半年的箱板房,才给村里人带来了今天的便利。

后来他遭了鬼扒皮,住在医院里,以前被他打击过的涉黑仇家悄悄买通了医生,在他的脑袋上切下来了个小东西。她就成了现在的小傻妞。

看着欢腾的像个小麻雀似的女孩,刁十三爷不禁想起刚刚碰见她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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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刁十三爷蹲在北关街头一家有名的饸络馆子旁的台阶上吃酸汤饸饹,就看见一个眼睛水灵灵,但是浑身灰头土脸的女娃跛着脚往店里瞅,店主见了她也没敢留,拿着一块馒头悄悄塞在了她手里,作势凶狠的轻拍她的小脑袋:“赶紧滚蛋,别打扰老子做生意”

刁十三爷上前询问情况,才知道那女孩就是刘志明,怕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前些年被鬼扒皮搞成了这样,后来还不明不白的傻了,以前村里下来的人虽然可怜他,但大家终究得过自己的日子,每天给她点东西吃,也算尽一点仁义。

毕竟要是给她的仇家看见了,弄不好自己也要遭了波及。听说前几年有个要收养她的人后来都失踪了。

“你可小心点啊,有消息说这刘志明是被田震那个老妖怪害了,虽然这几年田震不知道为什么没了风声,但为了这么个事涉险,犯不着啊”老刘也这么劝自己。

刁十三爷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他却是个不忘事的主,当年刁家穷困潦倒,自己快饿死的时候,这个人还让自己吃了一碗饱饭,那红烧肉的味道自己至今还记得——听说那会连他自己也吃不上肉,却愿意把给过年留着的好东西给自己充饥,这也让刁十三爷愈发感激他。

看着眼前没啃几口馒头就被野狗抢了食的女孩,刁十三爷那几十年来在风雨飘摇的刁家被打磨的像石头一样硬冷的心肠突然就软了一下。

人生就是这样,可能你后半生是什么样子和你现在有多少钱,什么学业什么资历真的都关系不大,有时候就是这一下心软,你下半辈子就是另一个样子。

“不行,我得养着她”刁十三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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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十三爷养了这个孩子,这不是个简单的活。

从2012年开始,她就一直在外流浪,整整跑了七年多,早就跑的跟野人差不多了,也丝毫看不出她以前身为刘志明的那个精明的样子。

最开始话也不会说,大小便基本上就地解决,连蹲也不知道蹲一下,吃东西直接上手,上街不在手上拴绳子就会跑的不见人影,刘志明跑去工作的时候基本上只能把她拿个绳子绑在家里,以防她跳窗子。

唯一的好处是比起绝大多数茧化人,她至少没有变成免疫力和体质薄弱至极的“玻璃人”吧。

换句话说就是这是个皮实的娃。除了皮的有点过头了以外属实是个好孩子。

经过了几个月的努力,当然这其中也有老刘从中周旋让自己带薪休假了一两天的原因,这孩子的记忆总算有几分被唤醒,至少现在话是会说了,厕所也能自己上了,虽然还是不拴着就会到处乱蹦跶的类型——看看这墙上被她拿蜡笔之类的儿童玩具涂成了一些怪异的造型——这孩子可能在某些方面有特殊的绘画天赋,普通的儿童画硬生生能被她画成不可名状的鬼玩意。

“你刘伯伯今天给你带了些什么午餐?”取出冰箱里的食物,刁十三爷把绿豆汤熬好,摆在桌子上——天气干燥,小孩子要多喝点下火。

“面,辣鸡面”她估计想说火鸡面,但是没说清楚“舌头疼,不吃”

估计是孩子给辣住嘴了。

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她咧开嘴提要求:“不甜!糖!”

“秋月,别把口水喷的到处都是”秋月是老刘给她起的名字,毕竟总是你你你的叫也显得很奇怪,叫原名的话又感觉味道不大对,听着这名字挺好听,刁十三爷也就用了。

“秋月啊?”给绿豆汤里放了一小勺糖——小孩子晚上吃太多糖会牙疼的,刁十三爷眼睛眯成一条缝,故作亲切的问:“今天能想起来一点以前的事吗?”

“能”秋月点了点头。

“给我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呗?”俗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虽然直到现在为止,刁十三爷都没遭到过什么报复,但毕竟他只是个开公交的老司机,如果不防着一点,哪一天街上搞不好就会有两个讨食的小傻子了。

毕竟田家人可是把着二院这个专门研究鬼扒皮的魔窟,虽然鬼扒皮这病各种传染率都非常小,但这些人手里有没有病原体就不好说了。

“你说,不问”秋月低下头撅起小嘴,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以前,都不问”

刁十三爷有点尴尬了,的确因为秋月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以前的事非常敏感,甚至不让人提起,也不让问,在加上这么长时间自己也没被什么仇家找过,刁十三爷干脆就答应她以后不会再问这个事了,但是今天他在公交车上看见的那个人还是让他不得已的警惕起来。

那个人是田震的儿子。

他还带了一个小女孩子,如果他没说谎,他怀里抱的那个应该就是田震本人,那么如果田震都惨遭毒手,当初暗害刘志明的,恐怕是另有其人,当然,也许是田震害了刘志明以后,自己也中了招,总之此事追问一番如果另有其人,自己可以加强防范,真的只是田震倒霉,这仇家主凶已经遭了难,自己也可以放下心里那块石头。

这其中的关键——又回到了那个问题,只要秋月能说出来当初是谁把她变成了这样,那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而问题是秋月现在真的很抗拒这件事。

“秋月!你给我说一点就行,只要告诉我你比现在长得高的时候的记忆的最后那一段发生了什么就行”心情有点急切的刁十三爷起身两手握住秋月的肩膀,声音音量有点加大。

“不!不问”秋月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她挥动两只手臂,差点把绿豆汤打翻“不问,不许问,不问!”

反复重复这些话许久,刁十三爷终于还是扛不住小孩子的眼泪攻击,妥协下来:“好,我不问,秋月不想说我就不问”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如果秋月什么时候想说了……”

“不想说”秋月一把抱住刁十三爷的腰“现在,好,以前,不想”

精通秋月语十级的刁十三爷马上反应过来了她的意思——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她不想回到以前,也不想回想以前的事。

【那好吧】刁十三爷心想【反正我命硬】

吃过饭,给秋月洗完澡,刷完牙,刁十三爷的一天就算结束了,虽然过了很久,但晚上秋月还得抱着他睡才能睡着,因此他和秋月睡在一起,那房间风有点大,他睡着的很晚。

某种意义上说说,他与秋月是互补的存在,而不是单方面的他照顾秋月。为了秋月,他学了教人讲话,学了做饭,学了照顾他人。

抚摸着秋月的头,这个浪子由衷的感谢这“孩子”,虽然过程曲折不堪,但老天把她送到自己身边,却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明天试做一下炒河粉吧”翻了个身,刁十三爷也沉入了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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